戏曲美学原则的回归——评福建京剧院《北风紧》

编者按：福建京剧院创作演出的新编历史剧《北风紧》，受到戏剧界专家和广大观众的普遍赞誉和好评，去年获得第五届中国京剧节一等奖，近日又荣获国内最高戏曲学术奖——中国戏曲学会奖。中国戏曲学会会长薛若琳在颁奖决定中说，该剧在新编历史剧创作中，对历史采取严肃和尊重的态度，并且经过了艺术的加工整合，是一出视角清新、开掘深刻的优秀京剧历史剧。中国戏曲学会副会长王安葵作诗“惜有文人秉性在，只留舞榭唱愁风”祝贺《北风紧》获奖。更多的具有历史厚重感和观赏性的优秀京剧剧目不断涌现，值得期待。
　　万 素

　　福建京剧院原创新编历史剧《北风紧》，演绎了南宋文人施宜生力主宋金两国交好反遭误解最终生命陨灭的悲情故事。伤感的混声合唱，哀婉凄凉的音乐氛围，交织回响着雁鸣声声掠过剧场上空，一幅《归雁图》再现于天幕……写意、诗化、空灵，凸现了京剧表演程式的美学特质。令人回味隽永！

　　《北风紧》的故事发生在宋金对峙年代。文人施宜生南不得志，北上求仕，官至礼部尚书。然而，北仕十年，那一缕去国离乡之忧思驱之不散，生之养之的故土浓情梦绕魂牵。为解决宋金两国土地争端，主战？主和？施宜生与大将军曾在朝廊上争论不休。一日，施尚书受命赴宋议和，偶然得知金邦“议和”背后暗藏杀机，便以“塞外北风紧”藏头诗机敏地向宋示警，旋即赶赴金邦劝阻出兵。得知金兵全军溃散，他又向金国自首慷慨赴死，凸显了士人对传统文化“忠”的人格坚守！

　　该剧以割不断的思乡情一线贯穿，推进情节，到“示警”推向剧的高潮。在叙事、人物关系不甚复杂的结构框架中，创作者把更多的表现空间留给了人物内心的开掘。施宜生抱着建功立业之鸿愿北上求仕，期盼宋金永世交好国泰民安。然而，正值两国交恶，一方是知遇之恩，一方是养育之恩，情难割，义难舍，左思右想，何去何从，势难两全，实实地难煞人也！

　　“示警”在剧中是人物主要戏剧行动，是戏核。“示警”与否，是施宜生通往其命运归宿的一步险棋，更潜藏着中国历朝历代文士命运之必然。背负着沉重的忧患意识和责任意识，施宜生走向了生命灿烂绽放的那一刻。

　　创作者从文本到舞台呈现，任由人物情感的汹涌澎湃和着情节高潮到来的惊涛骇浪共舞。已故原作者戈明与后继年轻作者雪翔，竭力向人物心灵深处探求，渲染两难抉择一触即发的戏剧情势，营造戏剧性张力，成就了这部作品较高的认识价值和审美品格。

　　宋代文人施宜生高尚的情操、民本主义的思想境界及其捍卫精神文化价值的文化自觉，这些都根源于儒家传统文化。这部深沉厚重的历史悲剧呼唤民族和谐的积极题旨，恰与当下社会主流意识形态中的核心价值观契合。《北风紧》的艺术感染力，还在于塑造出了施宜生、完颜标艳等性格鲜明、形象鲜活生动的人物，并精准地勾勒出他们的生存境遇，在施宜生的时代悲剧和性格悲剧叠加中打动了观众，产生了美学效应。

　　人们熟知，戏曲艺术本体特征是“以歌舞演故事”（王国维语），其歌舞特性又是“无声不歌，无动不舞”（齐如山语），戏曲表演的唱念做舞是变形的、夸张的、远离生活自然形态又不失规范的，所以能使人产生美感，具有美学意蕴。

　　《北风紧》两位导演谢平安、刘作玉多年浸泡在戏曲之中，能自觉遵循戏曲美学原则，刻意追求在写意、诗化、空灵的风格中，凸现京剧表演程式的美学特质。同时，剧作在继承传统精髓的基础上又大胆吸收新的表现手法，使人不觉得陈旧。这部作品还得益于黄永碤、林宏恩出色的舞美、灯光设计，其简约又不失大气的舞台景观和视觉意象，为作品赋予了现代戏剧品格。该剧两位主演田磊工文武老生，唱做俱佳，程派青衣孙劲梅的唱、做也别具韵味。难得的是，他们懂得化用程式技巧为表现人物服务，最终目的全在于创造角色。更不能忽略的是，福建京剧院作为省级重点京剧院团，努力出人出戏，大胆起用“80后”为主体的演员阵容挑大梁，获得了不俗的成绩，向热爱京剧的观众们展示了京剧的未来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