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有责 ● 1958年春节期间上海京剧院及上海戏校联合来京演出,看了两场戏: 第一场 ——言慧珠、许顺彬《霸王别姬》 李玉茹、孙正阳《秋江》 言慧珠、黄正勤《宇宙锋》 李玉茹、孙正阳《小放牛》 言慧珠、俞振飞《写状》 这一场戏言慧珠一赶三,像是她的专场一样。看完第一场,意犹未尽,又追到天桥剧场看了一场。 第二场——贺梦黎、王岭森《三岔口》 言慧珠、俞振飞《琴挑》 李玉茹、陈正柱《借扇》 俞振飞、张洵澎、郑传鉴、华传浩《太白醉写》 这可真是两场令人难忘的好戏,现在打出这两场戏的节目单,尚觉屏幕生香。
尤其是第一次看到久仰的言慧珠,记得以前曾在画报上看到过一张言慧珠的剧照,《太真外传》—可能是沐浴一场,披一件白纱,光小腿、光脚,扮相、动态非常美,即使在那时,也不应看作是“黄、粉”,毫无暧昧之感。现在还没有人敢作到她那样“解放”。 ● 俞振飞——如果说叶盛兰表演人物以英武之气动人,俞振飞则以书卷气见长,他以诗、书、画为自己的底蕴,舞台上的扮相气质自然不同凡响,以“腹有诗书气自华”来形容最为恰当。尤其是《醉写》,李白的儒雅飘逸绝不是一个俗人能表现出来的。昆曲中,李白这一角色行当是小生而带胡子(还有《长生殿》的李隆基),老生的扮相而用小生的真假嗓,开始不明白,仔细一想:他们都是风流倜傥的人物,形虽“老生”,心仍“小生”,表现其“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的反差”,极有创意。 ● 李玉茹(1928-2008)与侯玉兰、白玉薇、李玉芝被誉为中华戏校“四块玉”。李玉茹先学青衣,后改花旦,也是一位多才多艺的演员,这一次很幸运,欣赏了三出不同风格的戏。那时,小行当没有现在分得这么细,让演员不能、不敢、也没有机会越雷池一步。
● 言慧珠(1919-1966)文武昆乱兼能。先学程派,同时又向阎兰秋、朱桂芳学武旦,后拜梅兰芳为师,成为梅派最优秀的传人。这次看到她的四出戏,表现了他的全面才能:唱作并重的《霸王别姬》和《宇宙锋》;吹腔戏《写状》和昆曲戏《琴挑》。尤其后两出与俞振飞舞台上珠联璧合,完美已极。
令人难忘的是《霸王别姬》中言慧珠的表演:安慰霸王,强作笑颜,转身弹泪急步下场(换装舞剑)的几个身段(我坐在最后一排,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足以令一个中学生热泪盈眶。因此想到京剧表演肢体语言的重要,并不是多在表情上使劲,像影视表演一样。脸上的“表演”太多了、太过了、太真了并不就好,失去了京剧整体的装饰性,脸上的表情也应是装饰性的。当年言慧珠39岁,应是艺术上最成熟期,能最好地体验与表现虞姬的情感(虞姬应该也是三十多岁,她与霸王有“十数载恩情爱”)。所以有人说演霸王(和虞姬)年纪太轻都不行。
言慧珠以她扮相的美丽(有内容的美丽),和细腻精致的演唱征服全场观众。言慧珠是一位“纯粹的”艺术家, 为京剧而生,为京剧而死,“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
● 这一年的2-3月分正值春节并放寒假,那时当学生真好:放寒假有时间;过春节有票钱。除了上述两场外,还看了李少春的《云罗山》(满)、《闹天宫》(满);张君秋《珍妃》(日场 9.5成);裘盛戎《铡判官》(9.5成);叶盛兰、杜近芳《蝴蝶杯》(满);罗振奎《敬德装疯》;张云溪、景荣庆《白水滩?通天溪》(日场 四-五成) ……这一年是1958年的上半年,应该是本人看戏或京戏本身 “最后的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