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 夫人呐…… (唱) 夫人只道儿孝爱, 你可知老夫衔苦心。 森儿乃人中骐骥, 我是心存偏宠寄望深。 乱世干戈频交恶, 郑芝龙更怀护犊心! 我沧海争强度半世, 余生更惜天伦情! (沉重慨叹)夫人呐,当日拥有四镇雄兵,且不能 拒敌,何况如今啊……唉!妄以孤旅强行北进,一 旦争锋失利,悔之晚矣! 翁 氏 老爷,那森儿执意北进,这该如何是好? 郑芝龙 哈哈哈……鲢拍花、草拍花,他是小泥鳅拍不起大 水花。夫人,放心吧!渡儿…… 郑 渡 爹爹。 郑芝龙 备车马送你娘亲先回安平。 翁 氏 老爷,那你们呢? 郑芝龙 老夫要设法劝阻北进,随后即带森儿回转! 翁 氏 好!老爷呀,你一定要将森儿带回安平,我在家中 备下好酒,等着你父子回来!(欲下,又回头)你 父子二人千万不要再吵吵闹闹了! 郑芝龙 老夫能与乳臭未干之人一般见识吗?夫人,你就安 心回去吧! 【翁氏、郑渡同下。 【郑成功捧甲剑、牵战马与董酉姑同上场。 郑成功 爹爹,孩儿已为你备下甲剑、战马,恳请父亲大人 挥师北进!(恳切地下跪) 【号角声响,将士呐喊:请督帅誓师北进…… 郑芝龙 (唱) 号角声声,号角声声…… 催我速发北进兵。 沙场曾经百战, 深谙兵戈无情! 我若挥师勇向北, 难免是纵子履险动刀兵! (狠下决断)宁教痴儿怨老父,狠心强阻北征,强 阻北征!中军,备马登程! 【中军上,接过甲剑。 郑成功 (以为父亲愿出兵,欣喜地牵马坠蹬)请爹爹上马! 郑芝龙 (执鞭跨鞍,严厉地)中军,速传本督军令,撤师 回安平,不得擅自北进。违令者,严惩不贷! 【郑芝龙猛挥鞭,带中军急驰下。 郑成功 (追赶)爹爹,爹爹…… 【号角声响,中军幕后传令:督帅有令,撤师回安 平,不得擅自北进!违令者,严惩不贷! 【郑成功伤心至极,董酉姑欲慰无言。 马 信 (喊上)国姓爷……国姓爷,兵马和粮饷都给督帅 带回安平了,我们还要北进吗? 董酉姑 (拉马信于一边)马信,我们还有多少兵马? 马 信 大队人马都给督帅带回安平了,我们只剩五、六千 人的御营军,就是想北进,无粮无饷,如何行军? (悄声地)少夫人,督帅跑了,国姓爷一个人如何 能领兵打仗,现刻御营军也是人心惶惶。已经有人 在暗里议论了…… 董酉姑 议论什么? 马 信 他们在暗里说:“青竹子做厝梁,书生带兵上战场; 这仗十输九不赢,会败到凄惨和凄凉!” 郑成功 羞煞郑森也…… (唱) 泼面冷水三千瓢, 教我又羞又怨、又怨又羞! 枉有我诤言苦劝勉, 求爹爹挥师战敌酋。 谁知他兵符偏传撤师令, 闽江口空有牙旗风萧萧。 我满腔热望化泡影, 一番苦心付东流! 难道说书生果然无一用, 该只为题梅画竹、怜春怨秋! 黄 昭 (急报上)报……(呈檄文跪向府门)启禀督帅, 清军强攻塞防,末将奉令飞檄告急,请求督帅起兵 援救! 马 信 不要叫了,督帅早就跑回安平了! 黄 昭 (忙将檄文呈向郑成功)国姓爷。 郑成功 (接阅檄文)黄昭将军,我军何以如此溃败? 黄 昭 国姓爷,洪承畴随清军南征,沿途向我州关守将许 以爵禄,瓦解我军斗志。已有不少将士变节降清了! 郑成功 洪承畴!好歹毒也…… (唱) 洪承畴游说招降, 三寸舌,锐利胜兵锋! 更怕这逆奸妖言惑我父, 我不能书生意气浓! (忧思)我父军权总握,麾拥甲舰雄兵。若再如此 唯图自保,南朝必亡,父声名必毁! (唱) 万不能等闲铸大错, 筹心思迫我父与敌交锋! (果断地)马信、黄昭,军情危急,刻不容缓。告 谕御营军先行北上御敌,我父定会亲率大军随后增 援! 马信\黄昭 得令!(下场) 董酉姑 夫郎,公爹他已撤师回转,如何能叫他出兵? 郑成功 酉姑,你且速回安平,告诉我父,就说他无意出兵, 撤师回转。我只能带同千余残兵冒死北上,代父尽 忠了!(擂响军鼓)北进啊……
【二场 【安平,郑府。 郑芝龙 (焦虑徘徊)唉!森儿呀,你为何还不回来呀?! (唱) 北马南来急, 闽疆杀气嚣! 南渡残局终必毁, 何益争锋起戈舟? 最怕森儿效死节, 殉葬这颓败不堪的明王朝! 舆图难免换新主, 郑芝龙,夫复何求? 沧海纵横一世, 而今进退难筹! 中 军 (上场)督帅…… 郑芝龙 (急切地)国姓爷回来了吗? 中 军 禀督帅,国姓爷还未回转。不过福京传回消息,无 有粮饷,国姓爷的御营军也是人心涣散,难以北进。 郑芝龙 (欣然大笑)哈哈哈……散了好,散了好!老夫早 就料定是如此! 中 军 督帅,国姓爷不能北进,你安心了吧? 郑芝龙 安心了,安心了啊!你快去府外等侯,国姓爷若是 回来,即速告我知道。 中 军 是!(下场) 郑芝龙 (得意自语)无有为父,你就是寸步难行! 郑 渡 (上场)爹爹,北地有人送来书信。(递上书信) 郑芝龙 (示意郑渡下,拆封阅信)人臣事君,必竭其力, 力尽不胜天,则投明而事,建不世之功,亦豪杰事 也!今铸八闽总督之印以相待。洪承畴……(沉思, 又看书信)八闽总督?(冷笑)洪亨九啊,洪承畴! 以我郑家之显赫,只封这八闽总督之职?你也太小 看我郑芝龙了! 翁 氏 (内喊)老爷……(焦急上)老爷! 郑芝龙 夫人,何事如此慌张? 翁 氏 老爷,森儿呢?森儿他回来了吗? 郑芝龙 尚未回转! 翁 氏 啊?!是你亲口允诺,将森儿带回安平,如今你却 弃子不顾,独自回转安平。你……枉为人父啊! (唱) 啸风虎犹怜小於兔, 你全不似爱子慈亲! 明知北进多凶险, 偏将森儿留福京! 你本当携儿同回故里, 却为何独自撤师转安平? 全然不顾儿安危, 忍让他千钧重担压只身! 我满天只觑“五色云”, 万不想你如此狠心! (拉住郑芝龙)你快带我再往福京,接回森儿! 郑芝龙 哈哈哈……夫人,你放心吧! (唱) 我严令撤师绝援助, 偃旗止戈断北征! 道是老夫心太狠, 无情处正是我爱子情深! 翁 氏 (唱) 无兵无粮难北进! 郑芝龙 (唱) 难北进,森儿他…… 就能够平安转安平! 翁 氏 哦,原来如此?! 郑芝龙 疆场杀戮,生死一瞬,我怎可纵子蹈凶履险?郑家 五子,独森儿英物可造,当为命世雄才。老夫岂能 教爱子效那黄道周愚忠枉死! 翁 氏 森儿蒙皇恩赐国姓,这也是我们郑家的荣耀! 郑芝龙 荣耀?哈哈哈……洪武赐姓是如此,隆武赐姓,何 异是赴死头牌? 翁 氏 都说你做人实在,没想到你是这么实在! 郑芝龙 实在不好吗? 翁 氏 (不满地)你也太过实在了! 郑芝龙 生逢乱世,杀伐频频,老夫若草率行事,只怕要累 及无辜之众,无谓枉丧。时局如此,郑芝龙更要实 实在在! 【董酉姑、郑渡惊慌上。 郑 渡 爹、娘,阿森哥他…… 郑芝龙 (神态自若地)他回来了,是吗? 董酉姑 公公、婆婆,阿森起兵北上了! 郑芝龙 (大惊失色)啊!酉姑,阿森北上,带有多少人马? 董酉姑 公爹撤师回转,御营军将士也厌战怯敌而逃。现在 只剩千余人,跟着阿森冒死北上了! 郑 渡 啊!哥哥只带千余人北上,这不是去送死吧?! 郑芝龙 (念) 霎时间毛骨悚然, 心颤颤冷汗湿身! 料算儿掉头必南转, 谁知他偏发北进兵! (懊恼地)逆子呀,缘何不安天命啊?! 翁 氏 逼儿冒死北进,你呀……愆尤比海深! 郑芝龙 这…… 翁 氏 火烧眉睫,生死一刻,你还犹豫什么呀?森儿若有 三长两短,郑芝龙,你就是这“杀子之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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